??? 四十幾戶人家,二百多口人,在葫蘆形的兩個大灣南北傍岸而居,葫蘆的中間是一座簡單的拱橋。葫蘆口向西連著一條西去的小河,就是葫蘆的長莖了,陽光下晶瑩透亮。小河南岸土質(zhì)半沙,逢到夏季,滾圓的西瓜就半隱半露在翡翠色的蔓葉之間。這就是生我養(yǎng)我的小村。
???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xiāng)明。 ”離老家雖不足百里,但平日里總被所謂的瑣事羈絆,一月總難回家一次,思家也如夏季的暑氣般灼熱。終有一日,我掙脫了羈絆要回老家。上午老爸接到我的電話后,早把挑好的花紋清晰、輪廓圓潤的大西瓜浸泡在涼水桶中待我進門即食。
??? 記得幼年,吃西瓜前必把選好的西瓜裝入尼龍袋中,將袋子扎好口用井繩系牢,然后“咕咚”一聲投入到奶奶大門旁的那口深井里,井繩的另一頭則拴在井旁的槐樹上。井內(nèi)是透涼的清水,井外卻是烤人的暑氣。烈日當頭,爸媽下地歸來,汗水涔涔中,老爸將透著涼氣的西瓜麻利地提出井口。在老槐樹的濃蔭下,哥姐還有小小的我都湊在矮桌子旁,滿頭冒著熱氣,眼睛盯著圓圓的大西瓜。旁邊還有為我們搖著蒲扇的爺爺奶奶。咔!西瓜被老爸那雙有力的手切開了,透紅的瓤起了沙,玲瓏的黑籽嵌在其中,打開的瞬間只覺夾雜甜味兒的涼氣撲面而來,額頭上的熱氣頓逃。爽!咬上一口滿嘴透涼的甘甜,吞下汁液后涼氣穿咽透心,又由心底擴散到全身的每一個毛孔,真爽!幾片下肚,肚兒圓圓,還不忘把啃完后的西瓜皮在臉上、手脖子上來回擦拭,然后兩眼放著涼光,跑出了深深的巷子。小矮桌上堆滿了大小不一的月牙狀瓜皮,身后是祖父母呵呵的笑聲,還有母親溫柔的喊聲:“大熱的天,記得跑一會兒回家吃飯! ”我和哥姐早如煙般消散在巷子的盡頭。
??? 而今祖父祖母在十幾年前相繼去世,那口老井早被塵封,井口那棵將近百年的槐樹,也因前年三叔買了汽車不好拐進院而被賣掉。老井,陪伴老井的古槐,還有古槐在夏季為一家人撐起的濃濃綠蔭,從此都幻化成了永不凋落的花朵,盛開在記憶的深巷,古色古香中溫潤著飽滿的生命。
??? 咔!矮桌上的西瓜被老爸切開了,透紅的瓤起了沙,玲瓏的黑籽嵌在其中,打開的瞬間只覺夾雜甜味兒的涼氣撲面而來。老父用干黃的雙手捧著一塊切好的西瓜,遞給正盯著西瓜發(fā)呆的我催促著:“快吃,解熱呢!”母親白發(fā)稀疏了很多,溫柔的眼波帶著笑環(huán)繞著我。
??? “這瓜甜不甜? ”
??? “嗯,甜,真甜!還是老家的西瓜甜,有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