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發(fā)生在我們家鄉(xiāng)的抗日故事,在安仁鄉(xiāng)志和禹城縣志中并沒有記錄,現在村里的絕大多數人也并不知道,但那場激烈的、成功的保衛(wèi)戰(zhàn)實實在在的就發(fā)生在我們趙莊村。村子里厚厚的圍墻已經沒了蹤影,高大的寨門也不復存在,但“東寨門”的名字仍被很多人提起,就在我的住宅墻后;只有那斷斷續(xù)續(xù)、深深淺淺的寨壕和那寨壕邊上的斑斑駁駁的老棗樹還能訴說起當年曾發(fā)生的故事。
??? 1937年“七七事變”后,日寇大舉南犯。 1937年9月,日本飛機轟炸了禹城車站,從此日寇鐵蹄踏進了禹城境內,禹城人民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 我們趙莊村自古武功顯赫,曾號稱黃天趙莊,因在安仁鎮(zhèn)南部,現在習慣稱為“南趙村”。過去習武之人很多,村風淳樸,講義氣、愛打抱不平。不知何年,有人說清朝末年,還有人說還要早,環(huán)村筑有高三四米、厚兩三米的圍墻。據老人講,墻的最上端外圍有耳墻,耳墻有垛口,耳墻里面能并行兩人,可見墻體之厚。村子東西兩頭各修建了一個寨門。這樣堅固的防御,附近十里八鄉(xiāng)少有。沒想到,這少有的防御體系,七十多年前竟救了全村老老少少幾百口人的命。
??? 1938年春季,我一支抗日武裝被日本鬼子一路追擊,很難擺脫敵人的糾纏,急匆匆自東北方向撤退到我村。我們的隊伍進村后,立刻緊閉寨門,封鎖了交通,任何村民不準出入,以防敵人混入。士兵們馬上憑借寨墻,做好了迎敵準備。敵我雙方僅隔著一條葦河,趙莊在河的南岸,敵人在河北岸小楊圈(現屬辛寨鎮(zhèn))虎視眈眈。不久敵人開始了進攻,立刻整個村子槍聲大作、硝煙彌漫、塵土飛揚。我武裝隊伍憑借堅固的圍墻,頑強抵抗。由于我們武器裝備較差,唯一的一挺機槍在村東頭打一陣,然后再急忙跑到村西頭打一陣,以迷惑敵人,辨不清我力量強弱。我們的長槍也不給力,打一段時間,很多槍筒子發(fā)紅、子彈卡殼。村民趙代明,曾在舊軍隊當過兵,他帶著幾個膽子大的村民,到柳樹上砍下濕柳木棍子,用鐮刀削砍好,然后幫著士兵捅卡在槍膛上的彈殼,效果還不錯,他們冒著彈雨跑前跑后,真是幫了大忙;村里一些會打槍的村民也自發(fā)加入戰(zhàn)斗,很多青壯年幫著隊伍筑工事、抬傷員。整個上午,敵人一次次攻到圍墻底下,一次次被打退,始終沒有攻進村子。敵人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他們在葦河北岸架起大炮,開始用炮轟圍墻,但由于距離太近,炮彈大都越過村子飛到了三里地之外的南老洼,炮位調低了就打在了河岸上,不過,落在村子里也不少,村子里多棵一摟多粗的大楊樹,被炮彈攔腰削斷。據現年70多歲趙逢運老人講,他家兩棵長在圍墻下的幾摟粗的大柳樹,上世紀七十年代刨了計劃鋸板用,結果幾鋸下去竟然鋸不動,原來里面布滿了子彈和彈片,可見子彈之密集,戰(zhàn)斗之激烈?,F年94歲的趙逢俊老人,其7歲的弟弟正在屋里玩耍,被穿房而入的炮彈當場炸死;村民趙典章(已故)被打傷。到了下午,敵人更加喪心病狂,他們歹毒地向村子里打催淚瓦斯,黃色的霧氣在村子里彌漫,士兵和村民感覺到雙眼火辣辣、臭烘烘的,熏得人喘不過氣來,有的被熏倒。士兵們指導村民弄來毛巾,然后找來肥皂或到茅坑里弄來尿泥,包在毛巾上,捂住口鼻,效果不錯。就這樣一直堅持打到天黑,鬼子始終沒有攻陷村子。據說鬼子死了十六人,我們的隊伍也有死傷。危機時刻,我們的另一支隊伍在敵人的背后發(fā)起進攻,敵人腹背受敵,才匆匆逃走。趁著夜色,我們隊伍抬著傷員從村子西門撤出,不知去向。
??? 以后的日子,村民們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擔心鬼子一定惱羞成怒殺進村子,把趙莊放火燒掉,人們在外躲了好多天,才回到了家里,幸好鬼子再也沒來報復。
??? 時光流逝,村子里熟知那段歷史的老人也不過三五人。在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之際,我利用暑假走訪了村里的幾位老人——離休老教師趙俊章,現年86歲;退休干部趙奎章,現年84歲;村民趙逢俊,現年94歲;退休工人趙逢禮,現年81歲。
??? 銘記歷史,不忘過去。我覺著自己有責任追尋那段塵封的歷史,宣傳那段故事,傳承那種精神。我們的村民向來淳樸,秉性直爽而勤勞善良,當面對兇惡的鬼子,他們嫉惡如仇,毅然奮起以命相搏,這是我們趙莊村的光榮和驕傲。
●趙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