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赫
月季花像一個穿著粉紅色衣裙的少女,在綠葉中翩翩起舞;牡丹花開得更加嬌媚艷麗,香氣撲鼻;門前那幾棵老楊樹,也長滿了綠色,像一把撐開的綠絨大傘。丁香花的氣息彌漫在空氣里,樹隙間柔和的光線散落在整個盛夏里。時間好似定格,靜靜地停留在這片時光里,一切都那么恍惚。關(guān)于盛夏的故事,他們都在講著自己的語言。而我記憶里最美的盛夏,則是那些蒲扇輕搖的舊時光。
在兒時的盛夏里,瓦藍瓦藍的天空沒有一絲云彩,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河里的水燙手,地里的土冒煙??照{(diào)還是一個很遙遠的物種,就連電扇都是不多見的存在,而這時的蒲扇則是絕對的主角。
那時候,奶奶尚在人世,到了伏天的時候,她才會把蒲扇拿出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直到確認干凈如新后才會使用。漫長的夜晚,一聲又一聲的蟬鳴充斥著耳朵,一股又一股的熱浪躁動著身體,我在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夢境與現(xiàn)實之中來回掙扎。每每這時,都會有一股涼風安撫著我,我知道,那就是奶奶的蒲扇。
涼風有信,奶奶的一把蒲扇會從黃昏一直搖到深夜。很輕很輕,她總是生怕稍微大一點的聲音,就會聒碎我的睡意。那把土黃色的蒲扇承載了太多的流年,它的柄由于長時間的把握,變得圓潤而有光澤。扇面邊緣有的地方破損了,順著扇面的紋路開了裂,絲絲縷縷,毛毛糙糙的,像極了松樹針,記錄著奶奶對我的疼愛。
農(nóng)村的夏夜,常常漆黑一片,但是繁星又是那么的閃耀。每天吃完晚飯后,大人們會各自拿著一把蒲扇,到街上聚集聊天,小孩子們則跟在后面。那時候,沒有電視,沒有可樂,沒有網(wǎng)絡(luò),沒有電子游戲,我們用最原始的快樂,抵消著最炎熱的天氣。我們聽著父母們講的故事,暢游在光怪陸離的世界里。我們乘著蒲扇的清風,就能夠直上高高的青云。那時候真好啊,一把蒲扇,一彎西瓜,就度過了整個炎炎夏日。
奶奶說過:“蒲扇扇風是有講究的,絕不可以沖著頭扇,否則是要著涼的。”直到多年以后,有一天吹空調(diào)的時候,那風口直沖著我的身體,涼意鉆心,我忽然就想到了奶奶的話。原來她說過的話,早就扎根在了我的心底,只是她已經(jīng)去了天堂很久,很久。
如果可以,我多想回到那些蒲扇輕搖的盛夏里,再喊一聲奶奶,再感受一次她那蒲扇里的涼風。任時光悠悠,在那一搖一搖之間,它永遠是我記憶里,最美的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