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城區(qū)的南關(guān)街和黃河涯鎮(zhèn)的謝家墳村,明清兩朝曾活躍著一個影響極大的“謝氏家族”。謝氏祖先在靖難之役中,作為一名僅率兵10人的小旗,跟隨燕王朱棣南征北戰(zhàn)。等朱棣當(dāng)上皇帝后,所在部隊被安置在戰(zhàn)略重鎮(zhèn)德州一帶屯田,謝氏遂成為德州左衛(wèi)籍人士。不知傳承多少代后,至明萬歷年間,謝家后代中有一個叫謝廷策的后生,考取了萬歷十七年(1588)己丑科進士。從此,這個家庭開始步入官宦之家的行列。后來,這個家族的兒孫們繼承了祖輩的優(yōu)良家風(fēng),在做官方面做到了官階正一品,在為文方面出現(xiàn)了影響全國的頂級詩人,使這個家族成為明清德州仕宦家族中的佼佼者。
犯顏萬歷皇帝的謝廷策
????謝廷策的宦途是從陜西省高陵縣知縣開始的。他到任后,整頓吏治,革除民間疾苦,親自監(jiān)制政府收稅的衡器和量具,厘定和推行一條鞭法,施行四季繳納田賦,官民稱便;前后開釋疑律多條,使百姓便于遵循。在高陵任職的5年,他以廉潔、勤政、為民而聞名。萬歷二十二年(1594)五月,謝廷策被召回京城,授御史改作言官。當(dāng)時的萬歷皇帝身居禁中,上朝議事制度久廢,只是聽聽匯報而已。謝廷策到都察院任職的第三個月,即上《請復(fù)朝講用直臣疏》,因引用周宣王宴朝、姜后脫簪以及宋仁宗從趙抃之請召還堂介等故事,規(guī)勸君主改正錯誤和過失。他的這番言論,作為臣子雖然是在盡職盡責(zé),但卻惹惱了萬歷皇帝,而被降職一級,受杖刑,外調(diào)都御史。當(dāng)時的工部尚書袁貞吉等接二連三地上章申救,朝廷不僅沒有改變主張,反而更加嚴(yán)厲地將其改謫懷仁縣(今江蘇贛榆縣西)典史。謝廷策憤然不就,以疾為由,回歸故里。家居期間,他精心侍奉老母,教授兩個兒子,見鄉(xiāng)鄰有難,挺身而出,扶危濟困,廣行善事。不久因母親病逝,哀毀得疾而卒。謝廷策為人孝友清介,去世之日囊無一金。泰昌初,贈光祿寺少卿,崇祀德州鄉(xiāng)賢祠。著有《宜民祿》。程先貞《監(jiān)察御史謝公廷策》一詩說:“神宗昔御宇,思道惟恭默。蒙恩列西臺,盡言乃臣職。萬一裨明時,豈敢亂徽墨。懷仁何不可?適表謝公直”。謝廷策生有二子,長子謝升,次子謝陛。
忠信視事的大學(xué)士謝升
????謝升,字伊?xí)x。生而文秀,天賦異才,少承父訓(xùn),勵志讀書。父親病逝后,謝升和弟弟謝陛全靠母親撫養(yǎng)成人。因家中貧苦,不時受人奚落。謝升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從此更加發(fā)奮讀書,整日閉門學(xué)習(xí),終使學(xué)問大有長進。萬歷三十一年(1603)秋,考中舉人,萬歷三十五年(1607)考中進士,翌年授中書省參議府經(jīng)歷。此時,以孔謙等為首的東林黨人,同反對他們的魯、浙、皖士大夫之爭非常激烈。謝升順應(yīng)形勢,小心謹慎,從不擅離職守,一直認認真真地做事。就這樣,在京一干就是27年。直到崇禎七年(1634)八月,皇帝朱由檢重整朝綱,起用忠臣。謝升以辦事嚴(yán)肅認真、成績卓著,被任命為吏部尚書。翌年三月,加太子太保。崇禎十年(1637)二月,因會試有誤而被免職。十二年?(1693)八月復(fù)任;十三年(1640)四月晉封太子太保,改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xué)士,八月晉升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書、武英殿大學(xué)士。崇禎十五年(1642)四月,繼李自成、張獻忠起義后,各地農(nóng)民起義風(fēng)起云涌。朱由檢皇帝在與諸位大臣商議對策時,謝升因和國史院大學(xué)士金之俊、詹事府少詹事胡世安論事用語不當(dāng),而被罷官歸里。崇禎十七年?(1644)三月十九日,李自成率起義軍攻克北京,崇禎皇帝自縊,明朝滅亡。謝升居家期間,李自成的大順軍攻占了山東各地,謝家遭到搶掠,謝升的繼配夫人于氏因年輕貌美,還遭到大順軍的侮辱。謝升懷著家恨國仇,策劃和指揮德州的縉紳發(fā)起了殊偽行動。清朝軍隊進軍山東時,謝升與盧世傕等人拜表歸順。清廷授其建極殿大學(xué)士管吏部尚書,入內(nèi)院,命與諸大學(xué)士共理機務(wù)。期間,謝升為清王朝大量起用漢族官吏和恢復(fù)科舉制度等,提了不少好的建議,為清王朝的鞏固和發(fā)展做出了較大貢獻。順治二年(1645)正月卒。順治皇帝派掌典禮與祭祀的鴻臚寺官員劉瑞圖護送靈柩回到德州,朝廷內(nèi)院中書舍人、帶銜大理寺評事張光宸督造墳塋,葬于城東南50里馬頰河畔的九龍口。喪禮上,由禮部官員宣讀皇帝的諭祭文。
勇武俠義的英雄謝陛
????謝陛,拔貢生,參與甲申“德州之變”。據(jù)《德縣志》紀(jì)事記載:“三月十八日,李自成陷京師,遣賊將郭升循山東;四月初八日,升(郭)陷德州,設(shè)偽武德道閆桀、知州吳征文。州人御史盧世傕、趙繼鼎,主事程先貞、推官李贊明、生員謝陛等合謀誅之。為懷宗發(fā)喪,起義軍討賊,并誅景州、故城、武邑、東光等處官”。史料記載,謝陛在德州殊偽事件中,沖鋒在前,英勇無比,親手殺死偽州牧吳征文。德州的大順政權(quán)被推翻后,謝陛又帶領(lǐng)起事隊伍,殺向景州、故城、東光、武邑等地。德州的清政權(quán)建立后不久,他又以私藏武器的罪名被緝拿入獄。原來,時任德州知州的李大升,是殊偽中被殺掉的偽知州吳征文的親外甥。殊偽時,李大升也在德州的舅舅處混事,當(dāng)聽到德州縉紳殊殺偽官兵時,便躲進州衙后的永慶寺內(nèi)。事件平息后,李大升偷偷逃回山西。清王朝為籠絡(luò)漢族人,順治三年(1646)即恢復(fù)了科舉考試制度。李大升不僅參加了考試,而且還中了進士。更為巧合的是,這位從德州倉皇出逃的大順兵痞,竟然又堂而皇之的回來做起德州知州。上任后的李大升,總想為被砍殺的舅舅報一箭之仇,便以私藏武器的罪名,將謝陛和盧世傕等人抓進了監(jiān)獄。當(dāng)時的武德道劉源湛,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后,制止了李大升的復(fù)仇計劃,將謝升、盧世傕等人予以無罪釋放。晚年的謝陛,組織70歲以上老人成立“稀社”,以詩酒自娛。死后,州人田雯為其撰寫的墓志銘中,稱其為“天下之偉人也”。
名重一時的?“神韻派”詩人謝重輝
????謝重輝,字方山,號匏齋,謝升獨子,為庶人出,由謝升繼配于氏撫養(yǎng)成人。謝升去世時,年僅六個月??滴醭跄?,被蔭封為中書舍人,后官刑部郎中,與同里田雯同官京師。謝重輝雖由蔭封起家,而博雅學(xué)深,與田雯是摯友,經(jīng)常在一塊切磋詩書。他們與清初詩壇盟主王士禎交往,而詩名大顯,名振詩界。當(dāng)時有“與田侍郎(田雯)并駕齊驅(qū)”之譽。康熙十六年(1677),王士禎編選《金臺十子詩》刊行,山東人占其四(即安丘的曹貞吉、曲阜的顏光敏、德州的田雯、謝重輝),而德州人又居其二。山西蒲州(今蒲縣)吳雯也以詩名而著稱,謝重輝與吳雯友善,并極力薦舉。謝重輝因不是進士出身,官職長期得不到升遷。加上當(dāng)時的文人官宦,都以進士出身而趾高氣揚,所以,謝重輝因沒有去考取進士,而成為終生的遺憾。他性高傲,不與俗,后引疾歸里,建造和居住杏村別墅,晚年以詩酒為樂。所著《杏村集》七卷,被收入《四庫全書存目》。
????謝重輝之詩,不是一般交際場中浮泛庸俗的應(yīng)酬歌詞,而是選意必幽,擇詞必解,俗塵凡語,不侵其筆的嚴(yán)正之作,而涉及身世之感的又表現(xiàn)?“悲涼衰颯,托寄遙妙”。他的詩是在廣泛吸取前代優(yōu)秀作品精華的基礎(chǔ)上,加以錘煉而成,從《楚辭》到唐代以至宋元明諸大家的作品,他都涉獵研究,做到“不傍籬落,不拾短?!?,最后達到?“渾雄雋拔而沉痛”的境界。遺憾的是,他的早年之作今概不存,所留?《杏村集》,是他退休后家居時所作。因此,張維屏在《國朝詩人微略》中言:“《杏村一集》,盡出晚作,盛年傅作概削不存”。王士禎在《杏村詩評》里面說:“《杏村》近詩去膚存骨,去枝葉,存老干,真賞甚希,存之匣中,以待元次山、杜清碧其人,定相賞于弦指之外,傾倒至矣”。鄧之誠在《清詩紀(jì)事》中云:重輝“歸田后,撰《杏村詩集》七卷,為壬子(1702)至戊子(1708)之詩,詩格一變,專作閑適語,極近香山”。從盧見曾《國朝山左詩抄》所錄他的?80首詩來看,“比部學(xué)陶公,未極自然,而首趣已高,擺脫塵坋,真樸處殊近儲太?!?。他的詩很象田園詩抄,多為農(nóng)桑之事、過訪贈答、游園觀賞、賞畫登寺等閑適之作。盡管是詠家存遺物,卻能引起他對往事的憂思和懷念;雖寫農(nóng)家生活小事,寫閑情、抒逸趣的詩篇多一些,但從這些詩篇中可以看到他思想的傾向和對美丑的辨識。在他的田園詩中,有許多詩篇反映了清初社會矛盾的尖銳對立,對勞動人民的生活疾苦寄予了無限同情,對官府胥吏的殘暴給予了無情揭露。他常常以尖利的筆鋒,直接痛快地指斥時弊,揭露社會的黑暗。謝重輝是王漁洋“神韻”說的唱和者,追求沖淡詩中的弦外之音。他留下的《杏村詩集》,可算得上我國詩歌史上的一顆明珠。
輝煌過后的縷縷余暉
????謝重輝之后,謝家子孫中也有不少人工詩,然而他們比起謝重輝來要有所遜色,只有謝紫芝、謝立吉、謝九錫在詩文上還有點名氣,到謝重輝的元孫之后,便不再有人知名,家學(xué)也隨之絕。
????謝紫芝,字商隱,號松泉,小字五郎,義曰白駒,謝重輝之孫。年少時,容貌俊秀,智慧過人,有奇異的才氣。在他10歲的那年,父親謝桀因病早逝,謝紫芝孤苦伶仃,生活困苦,從母田氏之教。母親田氏是一個胸有珠璣的才女,自幼受父田雯和母親馬氏的文學(xué)熏陶,有一定的文化修養(yǎng),通經(jīng)史、曉禮儀,有家法,是封建社會中標(biāo)準(zhǔn)的賢妻良母。謝紫芝在母親的教導(dǎo)下,文采日見旺盛。后從外祖父田雯、舅父田肇麗、表哥田同之學(xué)習(xí),一躍而上,深遠過人,文采勝過南北,有祖父謝重輝之風(fēng)。他的詩,風(fēng)格遠近唐人,獨以平正通達,不拘一格。王士禎極喜之,“故賜之名”。謝紫芝雖博學(xué)多才,可屢試不中,最后,以貢生被選為州同。著有《春草堂詩稿》。
????謝立吉,字東岳,好筠溪,重輝曾孫,歲貢生。乾隆五十年(1785),高宗皇帝下詔舉高年開千叟宴,立吉以耆年與宴,奏對時,尚能書小楷,乾隆帝非常高興,當(dāng)場賜國子監(jiān)學(xué)正。他“詩有王孟遺音,洵為熙朝人瑞云”,著有《鳴琴詩草》、《晚香集》。
????謝九錫,字綸齋,號云村,謝重輝元孫。文獻說他生而穎異,承其家學(xué),15歲時即在學(xué)校出類拔萃,但后屢舉不售,游學(xué)四方。謝九錫畢生致力于古文詞詩的研究和寫作,各體皆工,尤長七古詩體。家素貧,性耿介,不妄取,由貢生補清平縣(今山東清平縣西)訓(xùn)導(dǎo),74歲卒于官。著有《南阮集》行世,《正隆遺音》、《古文稿四言史》藏于家,后遺。
????□鄭炳臣?張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