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久違的夏夜，雙腳踏碎了鄉(xiāng)村夜色的迷離。與蟬鳴、蛙聲似曾相識，此時，便勝似一場美麗的邂逅。忽然不想用“此起彼伏”來形容它們的聲音，雖然它們聲嘶力竭，但擱淺在這鄉(xiāng)村夜色里，卻并不顯得恬噪，倒像是與尋覓已久的安靜淡然，這時忽然相遇。我，如獲至寶。
??? 鄉(xiāng)村的夜色里，水汽藴醞，充斥著兒時的味道，醇厚、悠遠，仿佛來自記憶深處。我踏一步，小溪里的青蛙便合上一步，身前便靜下一步，似乎有著莫名的節(jié)奏感，又仿佛與時空相隔已久的童年悄然而至，我執(zhí)意相信，這是默契。
??? 躁動的內(nèi)心在這個安靜祥和的夜色下，漸漸歸于平靜。青蛙們的吶喊，初時覺得是大自然的呼吸，這是極正常的現(xiàn)象。細聽之后，忽然發(fā)現(xiàn)蛙聲有著某種奇妙的韻律。兒時，小伙伴們時常在夏夜進行“無知的奔忙”，裝滿罐頭瓶子的“知了猴”，編織袋里的肥青蛙，抓在手里，就抓住了整個世界，帶著成就感回家的路上，草也清香、水也清香，笑聲灑在路旁，感動著整個鄉(xiāng)村。
??? 青蛙們的災難始于后院三叔，這個快四十歲的老男孩一點也不像其他莊稼漢子一樣安分。他身后時常伴隨著人們的嘆息，可他渾然不覺。自從孩子們在他碗里吃過“油炸青蛙大腿”之后，夏夜的鄉(xiāng)村，遍布鄉(xiāng)村的池塘、小溪以及無辜的青蛙們便“慘遭蹂躪”，它們悲壯的“蛙生”在短暫的成長歲月里，被人為結(jié)束了。可是，對于孩子們來說，夏夜仍然是美好的，池塘里有捉不完的魚，雖說養(yǎng)魚人日夜盯防；果園里有西瓜、甜瓜，雖說草棚里的老伯叼著煙袋鍋，眼睛都不眨；杏樹上壓在枝頭的大肥杏正招著誘惑的小手，雖說爬上樹會被枝椏劃破褲頭?；锇閭円贿叧灾嗤芡?，一邊哀嘆青蛙的不幸；知了猴裝在罐頭瓶子里，夏夜的夢便格外香甜。青蛙和蟬下了鍋，孩子們的笑便飛上了天空。
??? 看到久違的池塘的時候，童年在記憶里抬起了頭。我在泥水里摸魚，雖然我技藝不佳，但總也希望像我的伙伴一樣，能帶著收獲回家，為自己弄臟了衣服作個合理的解答。那次，幸運似乎劃過天際找到了我。手里沒摸到魚，一條大鯽魚卻被我踩在腳下。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抓在手里，心中興奮地直顫抖——這是我今晚的第一個收獲。生命中最難忘卻的插曲此時發(fā)生了，在返回岸邊的中途，又一條鯽魚被我踩在了腳下，上天的眷顧有時候不容拒絕。此時，我一手一只鯽魚，高興地往岸邊前進，伙伴們投給我羨慕的眼神，幸福感瞬間“爆棚”。也不知我遇到了哪路神仙，興奮變作狂喜之后，再一次變作“不知所措”。腳下的感覺明明白白告訴我——又一條不幸的鯽魚和我的腳丫子來了親密接觸。我傻傻地站在水中，一時拿不出主意的樣子，在那一刻變作風景。小伙伴們紛紛涌來，他們出了各種主意，但都被我否決了，因為他們的目的是將我手中的魚變成自己的收獲。直到很久之后，也許吧，應該是很久的。我在“千言萬語”中敏銳地捕獲了一個信息——把一條咬在嘴里，空出手拿腳底下的一條。我至今仍然覺得這個建議對于那時，是真理。
□ 董樹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