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記憶深處,有一個地方,每當憶起她,心中總泛起點點溫暖的漣漪。無論走過多少歲月,她總是彩色的,總是鮮活的,總是讓我魂牽夢縈的。這,就是我的村莊。
她是北方一座再普通不過的村莊,這是我的故鄉(xiāng)。都說北方“春脖子短”,短到讓人來不及感受春天的柔情蜜意,便一個跟頭栽進了夏蟬的聒噪里??晌以趺从X得兒時的春天那么綿長呢?長到似乎整個童年都是春天,長到兒時的嗅覺記憶里只留甜絲絲的花香。我的村莊,只是輕輕喚一聲這四個字,心里就已經(jīng)被甜蜜灌滿,甜得要讓人流下淚來。
我的村莊,很小,但小得精致。村中心一灣清澈的池水,被古老的柳樹溫柔地抱在懷里,清清池水報之以婆娑的柳影,真是“相看兩不厭”啊!這里是故鄉(xiāng)的人們聚會的所在,男人們抽著旱煙聊著土地和收成;女人們或懷抱吃奶的娃娃,或悠閑地納著鞋底兒,時而悄聲細語時而開懷大笑,連池水都被這笑聲感染,泛起一圈圈淺淺的笑紋;孩子們哪?當然少不了這些皮猴子們,膽大活潑的早有爬上大柳樹去的,年紀小的或膽子小的窩在媽媽身邊,只能仰頭追隨樹上孩子靈動的身影,艷羨地口水都流了出來……農(nóng)閑時最美好的時光都在這里!
梨樹是村莊最古老也最繁盛的果樹,村東村南村北都有果樹林。梨花是村莊的報春花,棉衣未換,但覺乍暖還寒,珍珠似的花苞已綴滿枝頭,清晨醒來推開窗子,清冽的空氣中陣陣花香幽幽飄來,頓覺神清氣爽!于是,孩子們就知道梨花開了,一個個快樂地滾下床向梨園跑去。小屁孩兒的我們尚未讀過“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小小的人兒只覺得滿天滿地的雪白滿天滿地的芬芳,一個個迫不及待地爬上枝丫低低的梨樹,急急地嗅著,看著,聞也聞不夠,看也看不膩。再摘幾朵放進嘴里嘗嘗久違的春的味道,滿心的欣喜……
梨花有淡淡的苦味,吃不得。但有一樣春花,既好聞又好看,還好吃,那就非槐花莫屬啦??傆X得槐花的香氣已然融入了我的生命,是令我至死難忘的,槐花使我對每個春天的到來多了許多期待……
作為天生愛美的女娃娃,最適合拿來臭美的莫過于我家門前的芙蓉花了,也就是合歡樹開出的花,一朵朵一簇簇,如粉嫩的絨球綴滿枝頭,從好看的羽狀葉子間探出臉龐,羞答答的,頗有小家碧玉的韻味呢。芙蓉花開放的時節(jié),總少不了把這可愛的花兒摘了插在小辮子上,美噠噠地到處炫耀,好像在說“瞧!我家的芙蓉花,漂亮吧!”當然,也有為了摘花出糗的時候,記得一次芙蓉花剛剛開放,愛慕得心里癢癢,迫不及待地跟妹妹們商量上樹摘花。合歡樹可不像梨樹那樣平易近人,她總是高昂著驕傲的頭顱,樹干很高,不好攀爬。小小的我們想盡辦法,終于尋到一輛破舊得快散架的獨輪車,我最瘦也最靈巧,借助破獨輪車終于爬上了合歡樹,我負責摘花,妹妹們負責撿花,玩兒得不亦樂乎。等到玩兒夠了想要下樹時才發(fā)現(xiàn)上樹容易下樹難,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急得抓耳撓腮,無奈還是妹妹叫來了叔叔把我從樹上救了下來,少不得挨了一頓臭罵。不過看著滿滿的收獲,心里早就樂不可支了。
歡樂的時光已然逝去,村莊也已永遠在地平線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遠處林立的高樓,那高樓里,有我的娘家,卻永遠不再是我的故鄉(xiāng)。但那又何妨呢?我,在最美的年紀遇到了最美的你,此生留在我記憶里的,永遠是那個最多彩、最靈動、最鮮活的——故鄉(xiāng)!
□于文娟 作者單位:平原縣第五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