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0日,農歷四月初二,是孟子誕辰日,2023孟子故里(鄒城)母親文化節(jié)在鄒城市孟廟舉行。
孟母為人們所紀念,是因她教育有方,培養(yǎng)出一代圣人孟子。孟子(前372年—前289年),名軻,戰(zhàn)國鄒國(今山東鄒城市)人,著名哲學家、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鬃雍兔献拥闹鲝埍蛔鸱Q為“孔孟之道”,但孟子走向“亞圣”之路,經歷了1400多年。
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確立了儒家在文化思想上的至尊地位,但漢中期及其以后很長時間,孟子和荀子的地位差不多,所謂“孟荀并號”,某些時候甚至比荀子地位還低。
孟子地位發(fā)生轉折始于唐朝中期。韓愈是認識孟子思想價值的“第一個貴人”。韓愈在《原道》中說先王之教,“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卑衙献右暈榭鬃拥膫魅?,意味著孟子地位僅次于孔子,顯示了韓愈超凡的眼光。
韓愈之所以寫《原道》,原因是“周道衰,孔子沒,火于秦,黃老于漢,佛于晉、魏、梁、隋之間。其言道德仁義者,不入于楊,則歸于墨;不入于老,則歸于佛?!表n愈反對他所認為的異端學說,欲弘揚“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的先王之教,就需要接過孟子的“接力棒”,他在確認孟子是道統(tǒng)正宗繼承人的基礎上,對孟子思想大力推崇發(fā)揚。
孟子地位提升的第二個“功臣”是王安石。王安石通過勸說宋神宗對孟子授號封爵來提高孟子的地位,宋神宗熙寧四年(1071年),《孟子》被列入科舉考試科目;元豐六年(1083年),孟子被封為鄒國公,第二年更被批準配享孔廟。
王安石是從政治上提升孟子地位的關鍵人物。王安石推崇孟子,是為了推行自己的改革。改革需要一種勇氣,而孟子恰恰有大無畏氣概,《孟子·公孫丑上》: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這應該是王安石欣賞孟子的重要原因。王安石從孟子那里找到了變法理論依據?!睹献印けM心上》對墨守成規(guī)不知權變的“執(zhí)中無權”思想進行了批判:執(zhí)中無權,猶執(zhí)一也。所惡執(zhí)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王安石通過繼承孟子“權變”思想,提出“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驚世駭言。
孟子地位提升的最后一個“功臣”是南宋的朱熹。朱熹是在文化思想上奠定孟子亞圣地位的決定性人物。南宋孝宗時,朱熹把《孟子》與《論語》《大學》《中庸》合編為“四書”,使孟子與孔子、曾子、子思平起平坐,實際地位甚至超越“五經”。
朱熹重視孟子,與南宋時嚴峻的宋金對峙形勢有關。在政治上,朱熹“反和主戰(zhàn)”,主張“修政事、攘夷狄”“徐起而圖之”解決北患。
孟子有兩個主要思想,契合南宋時期的政治局勢需要。一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思想。《孟子·告子下》認為: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然后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
淳熙十五年(1188年)十一月,朱熹上奏《戊申封事》,這是朱熹諸篇封事中最為重要的一篇,開篇曰:“蓋臣竊觀今日天下之勢,如人之有重病,內自心腹,外達四肢,蓋無一毛一發(fā)不受病者。雖于起居飲食未至有妨,然其危迫之癥,深于醫(yī)者固已望之而走矣”。在此情形下,須如扁鵲、華佗這樣的名醫(yī)“授以神丹妙劑”“湔腸滌胃”,方能去病根,必須徹底改革才有希望。這正是顧慮時局的分憂之舉,和孟子“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思想一脈相承。
二是孟子養(yǎng)浩然之氣思想,對時局大有裨益。《孟子·公孫丑上》中,孟子曰:“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惫珜O丑問何謂浩然之氣,答曰:“難言也。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
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六月,宋孝宗即位,八月初,朱熹以封事上奏于孝宗,這是朱熹第一篇封事,史稱《壬午應詔封事》,朱熹引用孟子名言,主張“養(yǎng)氣”“修政事、攘夷狄”“果斷力行以幸天下”。朱熹這些主張,和孟子言行十分符合。孟子的陽剛、威武之大丈夫氣,正是處于危局中的南宋政權和人民所需要的,朱熹當然明白這一點。
朱熹是孟子思想的繼承者,也是知音,他繼承二程從《禮記》中分出《大學》《中庸》兩篇的思路,并將《論語》《孟子》提升到“經”的地位,與《大學》《中庸》合稱“四書”,形成文化新經典。錢穆先生稱四書學乃朱熹全部學術之中心或其結穴。朱熹將“四書”視作一個整體,認為其間聯(lián)系緊密,且“先后淺深,參差互見”。在《朱子讀書法》中,朱熹認為《論語》《孟子》的行文特點,在于“文詞平易而切于日用”。
“日用”說明孟子思想可以成為現(xiàn)實問題的解藥?!睹献印吩谀纤纬蔀椤八臅敝?,顯示了《孟子》穿越時空的價值。朱熹給予孟子極高的評價:“真可謂命世亞圣之才”,開始確立孟子在儒家文化體系中的地位。
元朝至順元年(1330年),孟子被正式封為亞圣公,地位僅次于孔子。明代,盡管太祖朱元璋對孟子的民本、仁政、反對暴君的思想不以為然,曾下令將孟子逐出文廟,但阻礙不了孟子地位居高不下的事實。明清兩代,科舉考試的題目必須從“四書”中選取,因此《孟子》成了明清讀書人的必讀書之一。
縱觀孟子歷史地位的變遷,漢代儒學獨尊地位的確立,為孟子地位上升提供了條件;唐宋時期科舉考試內容以儒家思想為主,儒家思想在平民階層迅速傳播,以子思、孟子為代表的思孟學派開始成為儒學中的主要流派,政治、時勢的需要和孟子思想價值產生共鳴,特別是韓愈、王安石、朱熹三位“貴人”慧眼識珠,直接推動了孟子地位的上升。
林語堂曾說:現(xiàn)代青年人,應該多讀《孟子》,常讀《孟子》,因為孟子一身都是英俊之氣。王蒙說:孟子是一個敢說話的人,而且有些話說得比孔子要尖銳得多。(大眾日報客戶端記者 周學澤 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