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的年集
□張居明
歲月更迭,光陰如梭,總有一些往事沉淀于心田,每當回憶起來,如塵封老酒一樣彌漫清香、令人陶醉。上世紀70年代的農村還相當落后,加之交通閉塞,農民只有等到集日里才能買到所需商品。
我的家鄉(xiāng)道口位于冀魯邊界,與河北省吳橋縣、東光縣隔河相望。道口逢農歷“一、六”是集日,因有古王家廟會在此,人特別多,是寧津縣西部最大的集市。每到集日,各條鄉(xiāng)間小路上、河堤上就來往人不斷、魚貫而行,遠遠望去就像是螞蟻一樣聚成人流向集市涌來。行至街口就逐漸慢下來,推車的、挑擔的、挎筐的、肩搭褡褳的,人頭攢動,熙熙攘攘。
特別是到了年關臘月,兩岸三縣十里八鄉(xiāng)的村民,甚至百里以外的買賣人都前來采購年貨。集市上,賣菜、賣肉的,賣干鮮果品的,賣粗布舊衣服的,賣花椒、大料的,賣對聯(lián)、年畫的,賣粉絲、粉皮的,賣咸魚、燒雞的,賣糖人、泥哨、泥娃娃的……琳瑯滿目,令人目不暇接。叫賣聲、吆喝聲此起彼伏,要想去另一個地方非常難,只能隨著擁擠的人流或東或西移動,就像魚兒隨著水流動一樣。那時我10歲左右,雖日子清貧,也向父母要點錢買幾盒摔鞭玩——男孩玩鞭,女孩戴花,天性使然。
道口鞭炮市位于后街的一個干枯的灣里。每到集日,河北東光及外地的商戶就早早趕著馬車、牛車、騾子車搶占最佳位置。待到上午10點左右,鞭炮市就逐漸熱鬧起來,吆喝聲和試放的鞭炮聲一浪高過一浪。你方唱罷我登場,都說自家的好,“是騾子是馬,拉出遛遛”,長長的桿子掛著比大拇手指還粗的鞭搖搖欲墜,點燃后,震耳欲聾、煙霧彌漫。最厲害的當屬東光縣三楊貴的鞭炮,聲音清脆悅耳,沒有不響落地的,常常迎來一片贊揚聲,買鞭的馬上圍攏過來搶購。有一個漢子車前鞭炮無人問津——他急了,當場脫掉棉襖,赤臂叫賣,燃起鞭炮人們呼地一下?lián)砹诉^去。鞭炮市有時也會出危險。有的攤位燃放二踢腳時,在空中響了一響,落地時正好落在盛放鞭炮的車上,頓時引起連鎖反應,一個攤一個攤地炸了起來,人們見狀四散奔逃……
我們小伙伴愛去鞭炮市玩,除買幾掛威力不大的小鞭外,還有一個想法——就是單等商家放完鞭后,搶拾落地沒響的鞭。撿到后就和小伙伴們在過道里放。有藥信就用香或火柴點著放,沒藥信的一掰兩半,叫做“老頭對老婆”,放在磚縫里或放在雪堆上,兩段隔開一段距離,點燃一半,那一半就被這一半的火花點燃,我們就“嗷”地一聲,前后跑著去別的地方燃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