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霞
有一種思念隨著春風蕩漾,有一種離情伴著花香濃烈。在這個草長鶯飛、鳥語花香的季節(jié),我又想起了奶奶。
我是奶奶帶大的。記憶中的奶奶總能用簡單的食材做出各種美味。春天更是她大展身手的時侯,米蒿、薺菜、榆葉等隨處可見的東西,在她手中變換成菜糕、菜粥、菜團子等美食。在那個清貧的年代,奶奶千方百計調劑著全家的飲食。
那時的孩子沒有漢堡、可樂,連五毛錢一袋的餅干都很少吃??赡棠痰闹ヂ辂}饅頭卻是我百吃不厭的零食。每次放學回家總找吃的,奶奶拿一個饅頭掰開,從油罐里用筷子沾些熟油抹在饅頭上,最后再撒點芝麻鹽。我著急火燎地接過饅頭,一溜兒煙跑沒了影。在瘋跑傻亂中,一個饅頭不知不覺被消滅掉了。
那時的孩子皮實,吃涼饅頭,喝涼水是常事。我的芝麻鹽饅頭成了伙伴們爭嘗的美食,并迅速被效仿推廣。記憶中,小伙伴們一人拿著一個大饅頭的情景成了童年定格的畫面。
常玩的游戲是投沙包、踢毽子。奶奶精心縫制的沙包總是被粗心的我給弄壞或丟失,可她總是不厭其煩地為我繼續(xù)縫制,記不清奶奶究竟縫了多少個沙包。我還曾把奶奶藏在柜子里的一大串銅錢偷著給小伙伴們分了。后來,聽說那東西還挺值錢,我替做成毽子的它們惋惜不已,自覺向奶奶檢討是我拿了她的寶貝。
奶奶不以為然地說:“就知道是你拿的,沒了就沒了吧!”還笑著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敢情奶奶什么都知道,可對于爺爺和叔叔的翻箱倒柜愣是一言不發(fā)。
投沙包、踢毽子玩膩后,我們被男孩子的爬樹給吸引了。幾個野丫頭比賽爬樹,褲子、褂子刮爛是常事,奶奶一邊給我縫補衣服,一邊嗔怪我像個假小子。、
當榆錢挨挨擠擠掛滿枝頭時,我們將目光瞄向奶奶門前那棵高大的老榆樹。
當我站在一個高大的樹杈上,搖搖晃晃地去拽一枝密集的榆錢時,奶奶嚇得臉色發(fā)白,可她不敢喊,怕我聽到往下看。我從樹上出溜下來時,奶奶一把將我摟在懷里,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從那以后,奶奶讓爺爺在門前做了一架秋千,我們都被秋千給吸引了,爬樹的興趣也逐漸變淡了?!捌邭q八歲討人嫌”。奶奶沒少因我給人家賠情說好話,不是打破人家的玻璃,就是驚飛人家抱窩的老母雞,還錯擼過人家留的蔥種,我將毛球似的蔥種當成了可采的花。
暴怒的父母對我胖揍時,奶奶拼命阻攔。也正是有了奶奶的庇護,頑劣的我少挨了不少打。
初中住校,外出上學,工作,結婚,和奶奶朝夕相處的時間越來越少。奶奶在帶大我姊妹三個后,又陸續(xù)看大了叔叔家的三個妹妹。
我上班的第二年,奶奶得了腦血栓,腿腳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只能勉強坐著。
上班離家太遠,那時交通不方便,我只能一個月回家一次。每次迫不及待地去看奶奶,看到她激動地沖我“嗚嗚”時,我就難受地想哭,總是借出去刷便盆時任淚水長流??蛇@樣的情況也沒能維持一年,奶奶徹底癱在了床上。
奶奶在經受了四年的病痛折磨后離開了人世。讓我遺憾和自責的是,我沒能見奶奶最后一面。
奶奶走了十七年了,可我總改不了一個毛病,每次碰到年長的老太太,總好問人家的年齡,還常常癡想:“如果奶奶還在,也和她差不多的歲數了?!?/p>
一切仿佛還在昨天,我還是那個淘氣的小丫頭??稍僖不夭蝗チ?,一抷黃土已將我和奶奶陰陽相隔,我只能將無盡的思念訴諸筆端。“奶奶,天堂是否沒有病痛?是否也是繁花似錦?孫女多么希望你尚在人世,能為你穿上新衣,推著你一起同賞這盛世美景啊!”寫下這段文字時,淚光中我仿佛又看到了奶奶慈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