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在讀一本歷史書,開篇有一段話:“我們坐上一輛破舊的大眾貨車,去瑪雅遺址所在的奇琴伊察。我當時對中美洲文化一無所知,甚至連‘中美洲’這個術語都不熟悉。中美洲囊括了從墨西哥中部到巴拿馬的廣大范圍,涵蓋了危地馬拉和伯利茲全境?!薄 ?br> 作為一本歷史書,這段話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地理信息呢?比如瑪雅遺址的位置,中美洲的地理范圍。由此,我們得以接觸一個新鮮的名詞:歷史地理學?! ≌\如北京大學城市與環(huán)境學教授唐曉峰在《給孩子的歷史地理》(中信出版集團)自序中所言,“歷史地理,不是地理加歷史,而是研究歷史時期的地理問題。既可以研究自然地理,也可以研究人文地理。”歷史地理仍屬于地理學的研究范疇,只不過它令歷史與地理犬牙交錯的部分,更加完整、清晰、立體。
不過,《給孩子的歷史地理》可不是要給孩子們系統(tǒng)地講“歷史地理”這門學科,而是以他們現(xiàn)有的歷史地理知識為基礎,傳遞一個核心觀點:地理的問題離不開地,但不是都在地上,還有一部分在人的腦子里。例如看到前文我們便會想:為什么中美洲會是瑪雅文明的發(fā)源地,它的范圍是如何確立的呢?所以說,歷史地理學最重要的不僅要懂知識,還要會講道理?! ?br> 為了適應孩子們的閱讀理解,唐曉峰并未生搬硬造學科知識,而是專門挑選孩子們感興趣的知識點分析講解。本書第一章“文明的空間”,便是由地理布局,來看華夏文明如何按源起頭,再由點、線、面相結(jié)合地發(fā)展,最終結(jié)網(wǎng)定型?! ?br> 沿著書中“華夏文明的六大源地”“文明核心區(qū)”“中國的兩河文明”以及“域外文明的三大通道”等地理脈絡,我們清楚地看到了文明的流動性。比如中國的“兩河流域”,也就是長江和黃河養(yǎng)育了中華的早期文明,這恰與世界的“幼發(fā)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的發(fā)展遙相呼應。為了域外交流與經(jīng)濟發(fā)展,除了沿河西走廊的絲綢之路以外,海上絲綢之路亦功不可沒。這些結(jié)論都依據(jù)考古發(fā)現(xiàn),反之,歷史地理的研究成果亦是考古的工具?! ?br> 講完河流、水域,我們有必要談談山脈。華夏民族是“拜山主義者”。唐曉峰說,“不懂高山文化,就不懂得中國”。帝王們的巡山、封禪,賦予了五岳的君王思想意義流傳至今。自然的高山,配以人文的雄關,是中國高山文化的特點。
雖然山水有相逢,但對于華夏來說,還是要分區(qū)而治才更安穩(wěn)。手握秦朝初年的三十六郡圖,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秦郡問題”是歷史地理研究的一個經(jīng)典問題。在那個年代,郡縣時有增長,如何劃分,對統(tǒng)治者是個考驗。不過,秦始皇依據(jù)“因山川形便”和“犬牙交錯”兩個基本策略,分得很自然,也很方便。時至今日,地理分區(qū)引來了方言、飲食以及服飾等各種日常生活方式的認同,這也是拜祖先所賜。
由此,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的話題就來了。我們常說環(huán)境造就了人,但這話到了地理學家嘴里便說成:“人、地是一個系統(tǒng),人的活動,從大的歷史到小的地方風俗,都有環(huán)境的影響。”如果我們外出旅游,會發(fā)現(xiàn)很多人文方面有意思的事情。南方的橋與北方的不同,房屋建筑的形狀也迥異,甚至連動、植物的樣子也不太一樣。很多海外人士認為中華民族的文化符號是獅子,可北方人以為那是南方人傳至海外的,他們?nèi)匀徽J為老虎最有氣魄!唐曉峰說,中國山中不可無虎。虎,對于我們來說,不僅是自然生物,還是文化景觀?! ?br> 在日常生活里,人們最常接觸的地理工具是地圖。看地圖有門道,為不同的目的繪制出的各類地圖,都是主觀需求的產(chǎn)物。常年在外行走的人,不僅依靠繪制的地圖,還擅長手繪地圖以供自己的特殊需要。這剛好應和了本書的主題觀點:地理的問題,不是都在地上,有時它也在你的頭腦里?!跸柠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