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年抗戰(zhàn),冀魯邊區(qū)無數(shù)父母親把自己的兒女、無數(shù)妻子把自己的丈夫送上抗日戰(zhàn)場
父母、妻子踴躍送親人上抗日戰(zhàn)場
八路軍戰(zhàn)士在麥田里進行伏擊戰(zhàn)
特約撰稿人 朱殿封
題記
“動員了全國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敵于滅頂之災的汪洋大海,造成了彌補武器等等缺陷的補救條件,造成了克服一切戰(zhàn)爭困難的前提?!?/p>
——毛澤東
蘭竹坡把5個兒女送進革命隊伍
吊打、灌辣椒水……種種酷刑在蘭竹坡和他大兒子蘭丕濤身上輪番用過,日偽軍仍然沒有得到想要的口供。日酋吼叫:“八路干部的住你家,現(xiàn)在到哪里去了?你的,說!”
蘭竹坡忍住劇痛,一字一句地回道:“你們把我家翻遍了,哪有八路?打死我,也是不知道!”
蘭竹坡心里恨罵:“小鬼子,畜生!我知道八路軍在哪里,就是不告訴你!”
“七七”盧溝橋上硝煙未散,日本鬼子占領了滄州。滄縣茅草洼村開明士紳蘭竹坡痛心疾首:連年軍閥混戰(zhàn),國民一盤散沙,小日本欺負我中華積弱積貧,乘機入侵。中國人只要是條漢子,怎能甘心做亡國奴?1937年七八月,共產(chǎn)黨人馬振華、邢仁甫(后叛變)、傅炳翰等,在冀魯邊區(qū)的鹽山縣組織起“華北民眾抗日救國會”和“華北民眾抗日救國軍”,蘭竹坡欣然參加救國會和救國軍的抗日活動。自此,共產(chǎn)黨縣區(qū)干部孫軼青(新中國成立后曾任全國政協(xié)副秘書長等職)、王沛云、張厚智、劉德甫等人,經(jīng)常住在他家。日偽軍聞訊,1940年的一天,將蘭竹坡父子抓進滄縣城里。
蘭竹坡父子在獄中啥也不說,日偽軍抓不到把柄,將父子倆放出來。
當天晚上,蘭竹坡夫婦把兒子蘭丕濤叫到跟前說:“鬼子不會就這樣跟咱散伙。打不走東洋狗,咱甭想安生。兒呀,我和你娘商量了,你去當八路吧?!?/p>
“爹,娘,我聽二老的。”蘭丕濤干脆地說。
第二天,蘭竹坡把兒子送到滄縣抗日民主政府,在財政科做事。
蘭竹坡一回到家,16歲的二女兒蘭淑瑋跟進屋里:“爹,俺也去當八路軍?!?/p>
蘭竹坡“哦”了一聲,沉思許久說:“閨女,你是個女孩子,爹娘舍不得?!?/p>
“爹,人家花木蘭、穆桂英,不也都是女孩子嘛?!碧m淑瑋辯解說。
蘭竹坡說:“閨女,當八路整天跟槍子打交道,可是個說不定哪天要喪命的事兒呀!”
“爹,鬼子三天兩頭來折騰,不是殺,就是搶,很多鄉(xiāng)親坐在家里不是也遭殺害了?‘打不走東洋狗,甭想有安生’你說的?!碧m淑瑋說。
“好吧,叫你娘幫著拾掇拾掇,我把你也送到抗日縣政府去?!碧m淑瑋后來當了縣婦救會主任。
轉年,蘭竹坡又把大女兒蘭巖青、15歲的小女兒蘭英和11歲的次子蘭丕楨送進抗日隊伍。蘭竹坡的5個兒女先后都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他一刻不閑地為抗日忙碌奔波。蘭竹坡1954年從上海徐匯圖書館退休。
蘭江樓大娘一家6口人人革命
茅草洼,這個普通村子,抗戰(zhàn)中是個出“革命家庭”的地方。
家庭貧窮的抗日堡壘戶蘭江樓大娘,抗日人員經(jīng)常吃住在她家,她多次冒死掩護抗日人員。她兒子蘭丕煒(新中國成立后曾任燕山石化公司黨委書記等職)1936年投入抗日救亡運動,1938年參加冀魯邊區(qū)“第31游擊支隊”,并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40年后擔任吳橋、東光等縣抗日民主政府縣長,1945年3月被捕入獄堅貞不屈,頑強斗爭,直到抗戰(zhàn)勝利才出獄。
蘭大娘說兒子這是精忠報國,是大孝。1940年,抗日斗爭愈加殘酷,八路軍頻繁作戰(zhàn),傷亡嚴重。這年8月的一天,蘭大娘對大女兒蘭哲青說:“咱們的隊伍打得苦,隊伍上缺人哪,你去頂上吧。”
“娘,我去!”
時任中共滄縣縣委書記孫軼青安排蘭哲青到東光縣婦救會工作。兩個月后,蘭大娘又把14歲的女兒蘭淑韻和蘭丕煒的妻子蘇華送進抗日隊伍。1946年,蘭大娘把小兒子蘭波送進中國人民解放軍。
一家6口,人人革命,個個報國!
張士秀叔伯兄弟7人都參加游擊隊
鹽山縣苗莊子村(現(xiàn)為海興縣)農(nóng)民張士秀,1934年擔任村黨支部書記,叔伯兄弟7人,有4個在抗戰(zhàn)前加入共產(chǎn)黨。抗戰(zhàn)爆發(fā),張士秀組織抗日游擊隊,擔任游擊隊長,他動員叔伯兄弟7人都參加了游擊隊,還帶出本村20多人參加。他不滿13歲的大兒子張希珍參加了抗日第三路軍少先隊。
張希珍年紀小,隨大部隊活動不跟趟,又被安排到抗日縣政府當勤務員。在“游擊”中還是不跟趟,再被安排到鹽山縣三區(qū)區(qū)政府手槍班。一次,他攜著個草筐從前良章村回苗莊子,接近村莊,遇到進村掃蕩的漢奸隊,一個漢奸喊他:“小孩,過來?!睆埾U渖砩蠋е謽?,不能過去。他裝作沒聽見,朝一條岔道上走去。不料,一個漢奸騎馬追上來。張希珍不慌不忙,等漢奸走近,冷不防抽出手槍,“啪、啪”兩槍,漢奸應聲落馬。后面的漢奸聽到槍聲朝他開火,張希珍右手受傷,手槍掉在地上。他甩掉草筐,左手拾起槍,一邊還擊一邊跑進村西南的莊稼地里,擺脫了敵人追擊?!靶『⒋蚬碜印钡墓适聫拇藗鞅槭锇肃l(xiāng)。
張士秀親兄弟三個,二弟張士明參軍后,因射擊時槍膛炸裂而神經(jīng)受刺激,一年后病死。三弟張士勝,1943年秋天時任冀魯邊區(qū)一專署鋤奸連連長。他患病,養(yǎng)病中不幸被捕,關押在南皮縣城的鬼子據(jù)點里。鬼子勸降不成,又當著他的面將一個“犯人”用辣椒水灌死,將另一個“犯人”讓狼狗活活咬死。敵人見張士勝仍不屈服,對他動用酷刑:坐電椅子(電刑)、老虎凳……張士勝兩次昏死過去。他第二次醒來時,看見一個鬼子官正緊湊在他臉前。張士勝怒火填胸,使出渾身力氣,掄起巴掌,照著鬼子官的臉“啪、啪、啪”三巴掌。挨打的鬼子官反而蹺起大拇指:“好樣的!真正的軍人!優(yōu)待優(yōu)待的?!?/p>
鬼子一反常態(tài),天天好吃好喝“優(yōu)待”張士勝,給他抽好煙,允許他在院子里遛達。張士勝借機跟漢奸齊金斗和翻譯官套近乎。一天,鬼子官上天津開會,張士勝邀齊金斗等幾個漢奸去外面喝酒,把他們灌得酩酊大醉。張士勝趁機逃出南皮縣城,找到軍區(qū)司令部,傅繼澤司令員讓他擔任管理處主任。
1962年1月,張士秀在濟南石油公司經(jīng)理任上病逝,年近60歲。
季學文父子3人帶20名親朋打鬼子
中國人都知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這個古訓,都知道國重于家,沒有了國就沒有了家的道理。故此,當外敵入侵國將不國面臨滅亡的時刻,有血性的中華兒女挺身群起,拿起刀槍打豺狼,不惜傾家蕩產(chǎn),香火斷續(xù)。
1937年11月12日,商河縣鄭路鎮(zhèn)季家村農(nóng)民季成寶目睹800多名鬼子,乘坐40多輛汽車占領了家鄉(xiāng)。國民黨駐軍和縣長倉皇南逃,雜牌軍如螞蟻筑巢,各管各。季成寶耳聞目睹共產(chǎn)黨、八路軍真抗日,真為窮人辦事,他悄悄參加了抗日隊伍,以說書為名搜集情報。之后,他把為謀生在國民黨偽保安第五旅當兵的大兒子季學文叫回家,讓兒子跟著八路軍干。
“爹,我回去拿上武器?!奔緦W文趕回隊伍,拉上好友石連彩,各帶了兩支大槍和200多發(fā)子彈,加入了商河支隊。
季成寶16歲的小兒子季學武,看到父親和哥哥都抗日,也要當八路。季學文介紹弟弟當了縣大隊偵察員。父子三人帶動親朋好友20多人參加了商河支隊。
日偽軍痛恨季家父子,燒了他們家僅有的三間房子,又找季學文的舅舅李傳江和姐夫李傳強“算賬”,逼得兩家流離失所。1940年3月的一天,季學武在小石家村偵察敵情時不幸落入敵手。日偽軍見他年紀小,引誘說:“只要你說出抗日政府的駐地、你認識的人中哪些是共產(chǎn)黨,就放了你?!?/p>
季學武怒視著敵人大聲說:“不知道!”
敵人把季學武吊在樹上毒打,一個打累了,又換上一個。季學武被打得皮開肉綻,不省人事。一連幾天逼供、折磨,季學武沒有吐露半個字。敵人活埋季學武,把他推進挖好的坑里,偽軍頭目說:“你現(xiàn)在說了還來得及。”
“呸,妄想!”季學武眼睛噴火。
土埋到季學武的胸部,偽軍頭目說:“只要你說出來,馬上放了你?!?/p>
季學武破口大罵:“走狗!漢奸!老子不怕死,18年后還是你們的對頭!”
敵人用牲口拉著耙,從季學武頭上耙過,鮮血噴涌,慘不忍睹。在場的偽軍們用手蒙住了眼睛。一遍,兩遍……鮮血染紅了坑土。
父子抗日報國酬,何曾怕斷頭!1942年春季的一天,季成寶在濟陽縣毛王莊偵察敵情時,被李光明漢奸隊秘密跟蹤殺害,時年42歲。
父親和弟弟先后犧牲,季學文戰(zhàn)斗更加勇敢。1945年1月,商惠縣獨立營在李毛家村與鬼子的“三角部隊”相遇,時任一連連長季學文保護村民和部隊轉移,帶領戰(zhàn)士打退鬼子的三次進攻。激戰(zhàn)中一串子彈打來,季學文身中數(shù)彈,壯烈犧牲,時年26歲。
匹夫報國懷壯烈,個個不懼被殺頭。季家父子皆忠貞,抗日戰(zhàn)場顯風流。
1945年3月,商惠縣抗日民主政府在惠民縣淄角鎮(zhèn)建立烈士陵園,季學文烈士的墓碑排在前排第一位。
8年抗戰(zhàn),冀魯邊區(qū)無數(shù)父母親把自己的兒女、無數(shù)妻子把自己的丈夫送上抗日戰(zhàn)場。1939年底前后,蕭華率領八路軍115師“挺縱”轉戰(zhàn)魯南,從冀魯邊區(qū)帶走近2萬名子弟兵。周貫五率領教導六旅在冀魯邊區(qū)苦戰(zhàn)5年多時間,部隊從1500多人發(fā)展到1.8萬多人。
三洄河村魏大娘一家舍命救干部
“長城纏在山腰上,山底下有個村莊。大隊人馬翻過嶺,進村去,大槐樹底下歇歇涼。大娘站在大門上,手托著下巴不說話,眼睛不轉地望什么。我跑到井邊要喝涼水,大娘急忙叫住我:別喝涼的,進家來給你燒熱湯。我們上了炕,大娘點火敘家常:家里沒別人,只有我跟這盤豆腐磨。有個兒子是子弟兵,犧牲在桌子山上。大娘的眼里沒有淚,望望火苗又望望我們……一道血脈心連心,眼前坐的就是親娘?!保ㄔ姼琛洞竽铩罚?/p>
在冀魯邊區(qū),有多少像母親一樣的大娘!1939年8月中旬,關鋒(周玉峰)突發(fā)皮膚病,通身流膿打水,住到陵縣(現(xiàn)為陵城區(qū))三洄河村魏大娘家。
57歲的魏大娘苦大仇深,她10歲做童養(yǎng)媳,老伴被債主逼得上吊而死,債主搶去10歲的女兒當侍女,兒子從14歲就到鄰村扛小活。魏大娘家是抗日人員、八路軍和抗日家屬常住的“地下堡壘戶”。關鋒來時,二區(qū)區(qū)長趙振德的妻子孫樹香和女兒、兒子趙明華正在她家躲藏。
第三天傍晚,魏大娘和趙明華正給關鋒換藥,突然傳來槍聲和狗吠聲。趙明華跑出去往村東頭一看:不好,一隊鬼子正挨門搜查,還綁了幾個鄉(xiāng)親邊走邊打。趙明華跑回院子急促地說:“鬼子來了?!?/p>
不一會兒,鬼子闖進院子,只見東廂房迎門一張床上,直挺挺地躺著一個身裹白布的“死人”,趙明華戴了一頂“孝帽”,他母親和姐姐披著“孝衣”,魏大娘坐在“死人”床頭不慌不忙地縫著孝帽,屋里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氣味。一個挎洋刀的鬼子馬上戴上口罩,“咿哩哇啦”地叫喊著放開牽著的狼狗。狼狗圍著“靈床”聞了一圈,嗷嗷叫著回到挎洋刀鬼子跟前搖起尾巴。挎洋刀的鬼子揮刀向孫樹香指了指,狼狗呼地撲過去,一口咬住孫樹香的右腿,一股鮮血染紅了孫樹香的褲腿,她咬著牙一聲不哼。趙明華急了,向狼狗撲過去,狼狗回頭咬住了他的右手,接著松開口跑回到挎洋刀的鬼子跟前。那鬼子把洋刀插入刀鞘,一揮手說:“傳染!死人的,全家都傳染的,大大的!”鬼子們捂著鼻子撒腿跑出了院門。
關鋒化險為夷。魏大娘怕鬼子回想過來,再來搜查,她和孫樹香連夜在魏家老墳上堆起了一個“墳頭”,燒了些紙錢。
不到10天,關鋒的皮膚病痊愈了。臨走前的那天晚上,他給魏大娘留下一張紙條,上寫:“魏趙二位大嫂:救命之恩,終生難忘!關鋒三九年八月三十”。
“……老松樹枝兒不怕霜,年老的娘跟兒子一樣剛強!大娘送我們到門外,像囑咐她的親兒子:見到你們我心寬些,不見你們我天天巴望。孩子們哪,回來再到我門上,不吃稠的喝口湯……”(詩歌《大娘》)
邢大娘傳情報、送3個兒子參加革命
鹽山縣塔上村(現(xiàn)為孟村回族自治縣)邢大娘,本名劉志剛,娘家邊務村,她11歲喪父,13歲喪母,姐姐6歲被賣,從5歲和兩個哥哥跟隨母親討飯。成年后嫁于塔上村給地主扛活的長工邢九君為妻。邢九君1932年40歲上病故,她守著老婆婆、拉扯著14歲、10歲、5歲大的三個孩子要飯?zhí)由?,艱難度日,人們叫她邢大娘。
鬧鬼子了,邢大娘連苦日子都沒法過了,她挺身參加抗日斗爭,她家是共產(chǎn)黨、八路軍設的地下交通站,她負責傳遞情報。1943年到1944年,八路軍端掉辛店、牛新莊、邊務、徐孝子4個鬼子據(jù)點;1945年,八路軍打跑鹽山城的鬼子兵等戰(zhàn)斗,都是她準時傳遞了情報。1944年,邢大娘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她大兒子邢關(官)山參加了“回救會”,二兒子邢樹林是地下黨員,小兒子邢關(官)亭參加了冀魯邊區(qū)回民支隊,1942年犧牲時才18歲。
1943年秋后的一天,一位李同志住在邢大娘家,那天日偽軍突然包圍了村子,眼看大禍臨頭。邢大娘急中生智,她讓李同志躺到炕上,蓋上被子,抓了一把破布和爛棉花,跑到茅房蘸上屎,扔了一屋地。鬼子進院要搜屋里,邢大娘截住說:“我的孩子鬧病,連吐帶瀉弄了一地,滿屋臭烘烘的,你們可別進來,傳上病可了不得。”鬼子扒著門口往里看,一股臭味直鉆鼻孔,“咿哩哇啦”捂著鼻子跑開了。
“啪、啪、啪,”1944年夏季的一天半夜,邢大娘被槍聲驚醒,她一骨碌爬起來,聽到屋后傳來“咚咚咚”三下敲墻聲(聯(lián)絡暗號)。邢大娘趕快起身開門,三名同志疾步走進屋:“大娘,我們遇上日偽軍走不了了。”
“快,藏到東邊園子里的地洞去。”
邢大娘為了掩護同志,在園子里挖了地洞,還在村東南墳地里挖了一個。平時,縣、區(qū)的同志開會或有傷病員,常在那里住著。她給同志們送飯時,每次走不同的方向,避免走一處時間長了踩成小路被人發(fā)現(xiàn)。
三位同志剛藏好,敵人破門而入,高聲喊:“點上燈?!?/p>
邢大娘說:“沒有油了?!?/p>
“有人跑到你家來了,把他藏到哪里了?”
“沒有?!?/p>
“把她給我捆起來!走!”
敵人把邢大娘吊到南場院的棗樹上,用鞭子猛烈地抽打,白小褂染成了紅色。她一句話不說。一個偽軍說:“別打了,她是個老八路,弄到東邊槍斃算了?!?/p>
這時天已亮了,敵人怕時間長了引來八路軍,扔下邢大娘走了。鄉(xiāng)親們把邢大娘從樹上放下來,要送她回家。邢大娘不想讓外人知道有同志藏在家里,她強打精神說:“不要緊,我自己能回家?!?/p>
待鄉(xiāng)親們走了。邢大娘手腳并用往家里爬,看見有人她就坐著。爬到園子里,見洞口沒動,知道同志們安全,她長舒了一口氣,把他們叫出來。三人見大娘被打成血人,都哭了。邢大娘說:“別哭,有同志們在,就有報仇的時候。鄉(xiāng)親們一會兒會來看我,人多嘴雜,你們趕快走?!?/p>
三位同志跪下給邢大娘磕頭,說:“你老人家為救我們遭敵毒手,你就是我們的親娘!”
邢大娘擦干凈身上的血跡繼續(xù)戰(zhàn)斗。
“……熱湯滴在我們手上,熱淚掉在她的心上。紅了的眼睛向外望,不讓人看出她是一副軟心腸?!叩酱暹呍倩仡^望,大娘站在大門上。風嘶嘶吹散了她那灰白的頭發(fā),剛強地立在長城邊上!”(詩歌《大娘》)
千萬個大嫂舍身保護干部
鹽山縣西圣佛劉書和家,是八路軍的地下交通站。劉書和的母親劉大娘經(jīng)常接待地下交通員和轉送情報。一次,吉科村交通站送來情報,她轉送穿過敵人的封鎖線時,爬了二里多路。后來,本村劉振海叛變,向鬼子出賣了她,劉大娘被抓進據(jù)點。鬼子對她威逼利誘無效,又叫叛徒和她對質,被劉大娘痛罵一頓。鬼子用子彈頭撥她的筋骨,用大針扎她的手指……各種刑罰把劉大娘折磨得死去活來,劉大娘死也不說。劉大娘被救出來,同志們看了劉大娘被敵人折磨的樣子十分心疼。劉大娘堅強地說:“只要能早一天把鬼子趕出中國,我受點苦心里也痛快?!?/p>
滄縣五區(qū)婦救會主任兼“各救會”組織委員曉山,1942年冬季的一天,兩次遭遇日偽軍,都是鄉(xiāng)親們幫助她脫險。
第一次是一天早上,曉山在中漲沙村(現(xiàn)為孟村回族自治縣)遇上日偽軍來掃蕩,堡壘戶李漢臣的老伴李大娘對她說:“我紡線,你燒火做飯,鬼子漢奸若是問,就說是我二女兒?!?/p>
敵人抓來村干部,在李大娘院子里吊打拷問:“八路住在誰家,誰是八路軍?”
村干部一口咬定:“村里沒有八路軍?!?/p>
敵人又把李大娘的兩個孩子拉過來,指著曉山問:“她是誰?”兩個孩子齊聲說:“是俺二姐?!?/p>
敵人一無所獲,走了。
當晚,曉山轉移到王宅村五嫂家里借宿。不曾想,又與同一伙日偽軍相遇。五嫂立即找來幾個年輕婦女,假裝在一起做針線活打掩護。敵人認出曉山,起了疑心,問她;“你怎么在這里?”
五嫂趕緊說:“她是我姨家二表妹,來走親戚,天晚住下了?!北娊忝靡积R作證,再次騙過了敵人。
同年,滄縣婦救會抗日干部王木蘭,一次在某村被日偽軍包圍,她同幾個村民躲進場院一間小屋里。其中一位婦女帶著孩子,孩子害怕,放聲大哭。恰在這時,日偽軍向場院方向搜索而來。孩子母親為了掩護王木蘭,立馬脫下孩子腳上的一只鞋,捂住孩子的嘴,不讓她發(fā)出哭聲。敵人過去了,孩子被捂死在母親懷里。上世紀80年代,王木蘭回憶起這段經(jīng)歷,依然激動地說:“多么好的大嫂??!終生難忘啊!正是有千千萬萬個像這位大嫂一樣的民眾,舍生忘死地保護我們,才有了抗日戰(zhàn)爭的勝利。”
“……大娘,您別難過,我們有一千個子弟兵,能不能抵上您一個親兒子?……大娘,您等著,秋上回來給您割谷子、打場?!保ㄔ姼琛洞竽铩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