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振華
屈指數(shù)來,父親離開我們已經(jīng)八年了。這些年里,一直想寫些文字來懷念父親,但往往寫到一半便控制不住情感的迸發(fā),無法繼續(xù),只好束之高閣,以期有時間再續(xù)寫,就這樣一拖再拖,終未成文。
父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農(nóng)民,一生面朝黃土背朝天,在田間辛勤耕作了一輩子,最大的官也只是擔任過生產(chǎn)隊長。他一生很平凡,平凡得就像一棵小草,很少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他沒有轟轟烈烈的故事,沒有驚天動地的業(yè)績,更沒有耀眼的光環(huán)。要說有,就是把我們兄妹撫養(yǎng)成人——這是最令他驕傲的事了。
父親是個苦命人。1943年,他5歲時,奶奶因病去世,爺爺瞅著膝下三個未成年的孩子(大爺13歲,姑姑9歲)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度急火攻心,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也撒手人寰,留下大爺、姑姑和父親相依為命,境況非常凄慘。由于家里沒有近親屬,村里將父親他們安排到本家的一戶地主家生活。
沒有親情,沒有血緣關(guān)系,地主為父親他們提供了簡陋的生活場所,每天給點吃的,還安排他們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計,其它聽之任之。因為常常饑不飽食,父親患上了嚴重的胃病,而且伴隨了他終生。清楚地記得,我小時候父親幾次胃病發(fā)作,險些要命,讓我們?nèi)胰司拘娜f分。后來,父親開始自己調(diào)養(yǎng),用了不少偏方,加之生活上格外小心,胃病才慢慢好起來。
父親一生勤儉,很少有閑下來的時候。盡管忙忙碌碌,家里的生活始終很拮據(jù),收入最早是靠生產(chǎn)隊分紅,后來承包到戶就靠田間的微薄收入。父親沒有一技之長,嚴重的胃病使得他無力外出打工;母親全力操持家務(wù),閑時紡線,養(yǎng)點雞鴨鵝和兔子、羊等禽畜貼補家用。我和哥哥放學(xué)了就去爬樹折樹枝、拔草,回來喂羊、喂兔子,雖然辛苦,一家人過得其樂融融,至今想來仍感覺非常溫馨。
父親深明大義。他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字寫得很漂亮,平時愛聽收音機(當時人們叫戲匣子),聽三國演義、岳飛傳、水滸傳等歷史體裁小說,喜歡和同輩人談古論今,人間的善惡美丑他分析得清,看得透。他有許多人生觀點和看法深深影響到了我們兄妹的成長,他教育我們做一個正直的人,要收獲必須勤奮,沒有捷徑可走。我們兄妹認真遵循了父親教誨,路走得一直穩(wěn)健而踏實。
父親一直關(guān)注著我們兄妹成長。他雖然沒有能力安排我們兄妹的工作生活,卻能在關(guān)鍵時刻為我們掌舵,給予悉心指導(dǎo)。哥哥心靈手巧,后來去了縣建筑隊,成了一名出色的瓦工;我中學(xué)畢業(yè)入伍當兵,后來考入軍校,在部隊工作了二十多年;妹妹學(xué)過幾門實用技術(shù),收入也不錯。一路走來,我們兄妹所擁有的一切,都離不開父親的教誨與叮嚀。如今每每提起父親,我們兄妹常是淚流滿面。
父親深愛著我們。他臨走還有放心不下的事要交待,當時父親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不能說話了,但仍堅持用眼睛盯著我們交待事情。作為心靈相通的兒女,我們能從他眼睛里讀懂他的意思,我們答應(yīng)父親,一定會做好他放心不下的事。隨著時間推移,父親當年放心不下的事,我們都做得很好,還不忘及時到父親墳前告慰。我們相信,父親在天之靈一定能夠看到,可以瞑目了。
懷念父親,想著父親的恩重如山,感受著父愛的偉大;懷念父親,審視自己的路,繼承父親的優(yōu)良傳統(tǒng),將孩子培養(yǎng)成人;懷念父親,雖然陰陽兩隔,卻一直在心里交流;懷念父親,默默祈禱,倘若有來世,還希望您再做我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