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利

最近常常想起兒時在村里吃酒席的情景，一股甜蜜涌上心頭，那種久違的只有村里才有的菜香在心頭縈繞，久久揮之不去。

新婚娶媳婦的主人家要讓新娘在進(jìn)門之前，在院中嫂子的攙扶下，穿著嫁衣在火盆上跳過，寓意跳過災(zāi)禍，全家平平安安，從此生活紅紅火火幸福美滿。

隨著新娘入門的鞭炮聲，幫忙人員各就各位，紅總、內(nèi)柜、外柜等人員分工合作，井井有條。

鄉(xiāng)野之地，喜事難得，一家擺席，全村同慶。扎大棚，擺桌椅，燃茶爐，撒糖果。如果來的親友多，大棚里座不下，就要借近鄰的房屋，每家擺上一桌。鄰居男人還要左手擎酒壺右手端茶壺，伺候酒局。

孩子們最愿意跟著大人去坐酒席，難得一遇吃個肚兒圓，臨走再裝一口袋糖果。甭管大人還是孩子坐完席后，嘴唇上都汪著油光，有的人還故意用肥肉往嘴唇上擦拭，幾日不擦不洗，專愛往人堆里湊，說些酒席上聽來的鄉(xiāng)野趣事。

每逢坐席，我最愿意做的一樣事情就是去看廚師做菜。那一字排開自帶煙囪新盤的爐灶，廚師在爐灶上架鍋，蒸煮煎炒燜燉炸，廚師的身后是大大的案板，上面擺放著銀亮的鐵盆，鐵盆里裝著大塊排骨，切好的雞鴨魚肉，時令蔬菜。鍋鏟在大鐵鍋里上下翻飛，油光水氣里蒸騰起薄霧，爐灶里猩紅的炭火照耀著廚師通紅的臉頰。

當(dāng)誘人的菜香向四周飄散開來，四方來賓不禁垂涎欲滴。臨近正午，紅總在爐火邊揮舞大手，高喊一聲：開席了。端盤子的小伙子們魚貫而出，一個木質(zhì)的托盤里摞放著十幾盤菜，足有六十多斤，不撒不斜，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這叫功夫。

冷的熱的大的小的盛著鮮美食物的盤子碗子端上餐桌。席面有“海二六”“海二八”兩個標(biāo)準(zhǔn)。“海二六”也就是雞、魚各兩個大件，六個熱菜，六個涼菜，六個蒸碗。“海二八”就是在六個的基礎(chǔ)上再增加兩個。這些都是依家庭經(jīng)濟(jì)條件而定。

門外兩棚吹鼓手也爭奇斗艷，你方唱罷我登場，互不相讓，紛紛拿出壓廂底的絕活，“百鳥朝鳳”“一支花”“全家?！薄靶√壹t”，一首首名曲把喜宴氣氛推向了高潮。

夕陽西下，酒足飯飽的賓客紛紛與主家道別，送上祝福，希望不久再來吃上新生兒的滿月酒席。

如今默默憶起從前的酒席，雖然沒有什么好的食材，不像現(xiàn)在這般物質(zhì)豐厚，但那酒席上的故土風(fēng)味，村人鄰里的真誠付出，在貧窮中借喜宴激發(fā)出來的幸福感，將永遠(yuǎn)珍藏在我的內(nèi)心深處。